吟游少年(原著背景)

The Minstrel Boy to the war has gone

In the ranks of death you will find him

His father's sword he hath girded on

And his wild harp slung behind him

战场上的吟游少年消失了

他佩戴父辈的宝剑,身背竖琴

加入亡者的行列


克里斯米勒躺在马车货舱的托板上,身上搭了条白布。每次马车驶过凹凸不平的路面,他的身体就跟着车轮子一起抖一下。最后一次颠簸的时候,那条白布滑到一边,露出克里斯米勒的脑袋和被震到耳边的怀表。他双目微阖,双唇分开,一头金发乱糟糟的,仿佛仍在酣睡,正做着关于雨后阳光和陈年好酒的美梦。而当他一觉醒来,迎接他的会是素未谋面的母亲。她站在家门口,带着骄傲的微笑。


萨沙按住克里斯的眼皮,往下拢了拢;坐在旁边的康尼俯下身,将白布重新盖上克里斯的身体。让起身上前,帮助康尼小心翼翼地把边角掖好,防止它再次滑落。他拾起那块怀表,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打开,里面血迹更浓。


弗洛克拿起水壶喝了几口,又轮流递给面前的三个人。


“他家在哪儿?” 弗洛克冲地上的克里斯米勒努努嘴。康尼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嘴。


“米特拉斯。”


弗洛克挑挑眉,王都。


康尼似乎觉察到他脑中顿时生出的阴暗想法。光头少年瞪着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纠正道:“希斯特里亚登基之前,克里斯一直住在地下街。” 


弗洛克干笑几声。“利威尔兵长也是地下街上来的吧。看来那地方盛产英雄,是块宝地。” 他赔着笑扫过面前的三张脸,试图缓和一路上凝固到紧绷的气氛,换来的却只有让横眉冷眼的一句,弗洛克,我们没心思和你说笑。


玛利亚夺还战一周年的日子,调查兵团消灭了玛利亚之墙里的最后一只巨人,伤亡1人。


韩吉站在床边,打点着行装。她拿起第二件衬衫,胡乱折叠后塞进背包里。韩吉本不想这么麻烦,但利威尔执意要她带上换洗衣服。来回将近四天的行程,利威尔一共准备了四件衬衫,两件长风衣,四条裤子,两双靴子。这个男人作战时可以忍受脏衣服一连穿好几天,但只要条件允许,他就会露出洁癖又讲究的本性。


韩吉猜利威尔起码带了十六条内裤。她摇摇头,扯下床单和被套裹好。这也是利威尔要求的。“旅馆的床那么多人睡,脏得要死。把你自己的床单和被套带上,别用他们的。” 她自言自语地学着利威尔一脸厌恶的模样,心想这个男人如果有一天死了那一定是被细菌吓死的。


“你在跟谁说话?” 


冷不丁响起的低沉男声吓了韩吉一跳,她差点叫出声。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利威尔懒洋洋地倚在她敞开的房门边,长眼睛狐疑地盯着她,似乎想瞧出什么端倪。看样子他已经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


“该走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罗塞之墙疑似陷落那晚,利威尔也是这样。不知道在实验室门口盯了她多久,然后在差不多的时候出声提醒她该走了。


韩吉乖乖放下手中的行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跟着利威尔走出宿舍。路上,她偷偷瞟了瞟矮小男人的侧脸,他状态好像还不错。


扎克雷转动眼珠,视线掠过镜片,来回打量着办公桌前的一男一女。俩人站得笔直,目视前方,着装仪表一丝不苟。他甚至能闻见女人头上的洗发水味和男人身上的肥皂香。背着自由之翼,身姿笔挺的军官们就这么一动不动,周身传达的信息只有一个:我们已经决定了,你自己看着办。


实际上,如果不是他恰好在托罗斯特区,他俩这会儿已经出发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派一个通讯兵给他在斯托赫斯区的办公室送封信,不管他批不批准,先去了再说。


自从埃尔文牺牲,韩吉接任调查兵团团长以来,扎克雷就没见这俩分开过。玛利亚夺还战后,二人因放走猿巨铠巨和针剂事件被问责。一个拼命撇清另一个的责任,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揽;一个坚称自己也有责任,作为更高一级的长官,自己应该负全责。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必要让两位高级军官护送一个士兵的遗体回家。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总统,这很有必要。”


接话的是利威尔。他一如既往地皱着眉,表情严肃到让人以为他在生气。“理由?” “墙内没有巨人了,克里斯米勒是最后一个死在巨人嘴里的调查兵团士兵。” 


“..."


"总统阁下,克里斯米勒出身地下街。这么说虽然有点奇怪,但他和利威尔也算‘同乡’。所以利威尔想送他最后一程。”


原来如此。扎克雷见利威尔的眉舒展了一些,将注意力转向利威尔身边的韩吉。


“那么团长你呢?你又为什么要一起去?是要给你的兵士长当翻译吗?”


利威尔明显被呛了一下,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又拧在一起。戴眼罩的女人笑着打哈哈:“如果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理由也可以。”


 “‘利威尔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是这样吗,韩吉?” 


他突如其来的引用打了女人一个措手不及,韩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扎克雷看着脸上开始挂不住的韩吉和欲言又止的利威尔,挥挥手道:“既然你们这么想送那孩子,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快去快回,你们还有一堆文书和汇报工作要做。”


克里斯米勒的遗体经过基本的防腐处理后,进了棺木。现在是三月初,积雪都还没化完,天气一点都不热。克里斯生前和他班里的康尼关系不错,利威尔听说康尼还有其他人帮着料理了很多。他们给他换上了长风衣军装,把脸和头发弄得干干净净。克里斯的遗物也一并整理好,交给了利威尔。利威尔清点时,发现每一件都被精心打理过。尤其是那块怀表,擦得铮亮。


利威尔觉得他应该向那帮孩子道谢。他来到男兵宿舍,远远就听见弗洛克和康尼在吵架。弗洛克觉得克里斯米勒很幸运。调查兵团的团长兵长同时护送遗体回家,对于普通士兵而言是个巨大的荣耀。康尼讽刺弗洛克将来说不定更“幸运”,到时候女王亲自送回家。弗洛克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答道:“如果真是那样我确实会觉得自己很幸运。眼下巨人虽然没了,但战争根本没有结束。我说不定哪天就死了。都是死人,克里斯为什么就有这份殊荣?他有什么特别的?”


克里斯米勒没什么特别的。地下街长大,无父无母,希思多利亚登基后收养地下街孤儿,把他带到了地面。这时候,王都一位新贵找到他,说克里斯是他失散的亲戚的孩子。也许是事实,也许是新贵需要讨好新政府,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给克里斯很好的生活。


拿到户籍后,克里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参军。还在训练兵阶段的他,碰上玛利亚夺还战调查兵团伤亡惨重,急需补充兵力。只接受了几个月训练的克里斯自告奋勇,进了调查兵团,死的时候十四岁。


韩吉曾强烈反对将克里斯米勒这样的半吊子送进调查兵团。那孩子甚至连半吊子都不如。她拍着桌子怒骂军队高层拿人命当炮灰,对方也拍着桌子回敬。“如果调查兵团觉得不需要‘炮灰’也能作战的话,那就请便。以后不要跟我们要人。反正你们有利威尔和两个巨人。你们是拯救人类的大英雄,我们永远是那个黑心坏蛋官僚。”


英雄。


玛利亚夺还战后,105,106,107,三期训练兵齐聚一堂,听韩吉讲英雄的故事。回城那天,托罗斯特区人声鼎沸,已是黄昏的太阳照得韩吉几乎眩晕。他们好像还是出发时那般浩浩荡荡,载入史册的功勋填补了只剩下九人的巨大空心。


韩吉站在那些年幼的面孔前,说不出一个字。后果就是,几百训练兵只有不到十人愿意加入这个千疮百孔的兵团。克里斯米勒正是其中之一。韩吉那场追悼会一般的无声演讲结束后,少年找到她,碧绿的眼睛放着天真无邪的光芒。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对调查兵团的崇敬,末了表示,他想加入调查兵团,同样来自地下街的利威尔兵长是他的偶像。


队伍于午后出发。马车骨碌碌行驶在街道上,驾车的是两个驻囤兵团的士兵。他们常年帮调查兵团运尸体。调查兵团死起人来连抬棺材的人手都不够。韩吉和利威尔各一匹马,一左一右,把载着克里斯米勒遗体的马车护在中央。


罗塞之墙内,是一片生机勃勃的人间烟火。商贩们站在铺子后吆喝,情侣在路上散步。孩子追逐嬉闹,时不时听见家长的呵斥。三三俩俩的人群聚在酒馆,推杯换盏。运尸体的马蹄声淹没在平凡的日常里,又格外刺耳。


一路上,行人自觉为他们让路,谁也不想被撞到。偶尔有不看路的,走着走着发现挡了马车的道,迅速绕路,避之不及。习惯了调查兵团载着死人归来,士兵的壮烈牺牲早已无法震撼人心。今非昔比,民众对调查兵团已没有任何蔑视和厌恶。他们开始流露出敬意。


敬而远之。


韩吉突然看见停在路边的一家三口,衣着普通,看不清模样。女人牵着孩子,示意他站好;男人摘下礼帽,执于右手,放在胸前。他们保持着站姿,目送马车缓缓离开。等韩吉想起来回头看时,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行程结束在靠近希娜之墙的旅馆里,夜已经深了。城镇一片宁静,只听见夜晚的虫鸣和飒飒凉风,把树枝吹得哗哗作响。白日残留的烟火气混合着空气的清香,一起钻入韩吉的鼻腔;她抬头看一眼天空,满天繁星,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办完入住手续,旅馆老板引他们到后院,把马车安顿在角落。后院称得上空荡,只零星放了点杂物。院墙后的路灯洒着橘黄的光,费力地提供一点点光明。黑色棺材和周围没有生命的东西一起,悄然融合在黑暗里。


老板表示,放在这里,绝对不会有问题。他随即热情地询问要不要帮忙搬行李。利威尔说不用,给他拿张椅子就好。


利威尔说,他不想把那孩子一个人留在那里。


韩吉记得,埃尔文下葬前一晚,利威尔也在棺材边守了一整夜。那晚她也在。韩吉曾以为他们这么做是因为躺在棺材里的是埃尔文,而克里斯米勒和他们几乎素昧平生。几次简短的交流也不过是一个打过照面的陌生人而已。韩吉从没告诉过利威尔,他是克里斯的偶像;克里斯在世时,因为利威尔那生人勿进的气场,也从不敢接近他。


她来到后院,看见利威尔一个人坐在克里斯棺前,昏暗的灯光投下他孤零零的倒影。韩吉走上前,放下椅子,右手轻轻搭上男人的肩膀。“换我就会带本书。这样坐一夜多无聊啊。”


利威尔抬头,对上她笑眯眯的右眼。


“所以你视力才会这么糟糕。”


他凶巴巴地说道,一边给她挪地方。韩吉知道,她来陪他,利威尔是高兴的。她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被利威尔的行为感染,悟出了“尊重生命”之道;还是躺在棺材里的只有十四岁的士兵和执意守在他身边的长官让她突然心酸。


他们并排而坐,韩吉将棉被铺开,盖在两人腿上。“外面套着我自己的被套,放心盖。” “你的被套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利威尔说着,又将棉被往身上拉了拉。他四下看了看,韩吉两手空空。“所以,你的书呢?” “有你在,用不着书。” “我比书还好看?” “...我是说,我们可以聊天,聊一晚上。或者,你听我说一晚上也行。” “嘁,听你说什么,巨人吗?” “可以啊。” “你脑子进屎了吗,现在已经没有巨人了。” “...是啊,没有巨人,我都不知道该研究什么了。”


韩吉后来还是睡着了。 两人的体温加上棉被,像点燃的壁炉,把她烤得暖暖的。印象中她和利威尔从未挨得这么近。他们紧紧靠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韩吉醒来时发现她枕在利威尔大腿上,右手抓着他的膝盖。利威尔轻轻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见她醒来,他有些尴尬地收了手,又把眼镜递给她。


他们在午饭时分抵达克里斯的家。克里斯的养父米勒先生和管家站在大门口,西装革履、留着干净络腮胡的老人见到利威尔,激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儿子很崇拜您。他要是知道利威尔兵长亲自送他回家,一定很开心。”


米勒先生无子,妻子早逝,偌大的房子只有他和管家两个人。利威尔把克里斯的遗物摆在桌上,又拿出一封信。信是阿尔敏写的,代表希甘西那三人组。


“克里斯是前天牺牲的,应该还没怎么腐烂。遗体很完整,不像以往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他的战友把他弄得很干净,军装也换了新的。他走的时候很安详,他知道我们消灭了墙内的巨人。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在下葬前再看他一眼,尽管放心看。他算是很...”


进门以来就一直絮絮叨叨的利威尔突然打住,米勒先生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他是个很幸运的孩子。” 


老人拿起桌上的怀表,像对待珍贵的钻石一样细细抚摸。“这是我送给他的,克里斯很喜欢。” 他打开表盖,凑到利威尔和韩吉面前。“你们看,这表还在走呢。” 


滴答滴答的指针,不紧不慢,转过一圈又一圈。和她参加过的所有葬礼一样,韩吉听着牧师的悼词,看着棺材缓缓下降,两把铁铲交替着往上面盖土。那抹黑色一点点变小,直到再也看不见。米勒先生最后一次向他们致谢。韩吉点点头,对身边的利威尔说,该走了。


马车行驶在王都宽阔气派的大街上,路上的行人优雅靓丽。撑伞的贵妇和姐妹们嬉笑着,手里拎着刚出炉的蛋糕。一派繁荣中,韩吉听见一个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歌声。


“战场上的吟游少年消失了。他佩戴父辈的宝剑,身背竖琴,加入亡者的行列。"


“勇士诗人,吟唱着祖国。‘哪怕全世界都出卖你,至少有一把剑会为你捍卫正义。有一把忠诚的竖琴,为你弹奏颂扬的乐曲。’ ”


韩吉回头,一个头发上打着蝴蝶结的小女孩跟在他们后面,胳膊上挎着花篮。她冲韩吉甜甜一笑,继续肆无忌惮地歌唱。


“吟游诗人倒下了,但敌人的锁链永远无法让那高贵的灵魂低头。他钟爱的竖琴再也无法发出声响,因为他扯断了它的琴弦。”


“他说,‘没有锁链可以玷污你,你那充满爱与勇气的灵魂。你只为纯洁与自由吟唱,歌声永远不会在奴役中响起。’ ”


女孩悠扬婉转的歌声吸引了不大不小的注意力,行人纷纷侧目,投来好奇的目光。女孩唱的是一首民谣。韩吉小时候听祖父讲过,这首民谣是人类从墙外带来的。墙外曾经有一类人,他们四处表演,为贵族吟唱英雄的事迹。他们被称为,吟游诗人。


利威尔停下马,从身上摸出几个钱币,递给小女孩。


“谢谢你,先生。” 她开心地收下钱,从花篮里拿出几朵白色雏菊,放到空空的马车上。


“愿你们的士兵安息。”


花草萌芽,蝴蝶飞舞,积雪彻底融化的那天,他们走出了玛利亚之墙。时隔六年,天地再一次变得一望无际。军马尽情驰骋在广袤的大地上。狂风掀起士兵的斗篷,上面绣着自由之翼。


大地的尽头,是大海。


韩吉脱了鞋,光着脚丫踩在温暖的海水里。细浪一阵阵打在她的脚踝上,痒痒的。她感到难以置信。这片仿佛延伸到天空的巨大湖泊,竟然都是盐水。


清澈的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身后的利威尔好像又在唠叨了,韩吉顾不上他。她弯下腰,一把将那个东西抓在手里。


这个世界不止三道墙。巨人没了,她还有好多好多东西可以研究。


时光好像回到了七年前。那时候她刚进调查兵团。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每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心只想飞出墙外。


头一次,韩吉对海的另一边产生了兴趣。


她的好奇心回来了。她曾以为她把它和埃尔文一起,丢在了希甘西那区的屋顶上。


韩吉回头的时候,利威尔正盯着她。他一脸无可奈何,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怨念。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别乱碰,说不定有毒。


所有人都脱下了立体机动装置,光着脚踩在水里。让康尼萨沙已经疯成一团,希甘西那区的三个面朝大海,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有利威尔,来的时候什么样这会儿还是什么样。随时严阵以待,一刻也无法放松。


韩吉弯下腰,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大海。利威尔动动眉,似乎对她的行为很满意。


下一秒,韩吉把水狠狠泼在他身上。


“利威尔,放松点嘛。” 


她压着笑,一刻不停地继续朝他泼水。


有那么一瞬间,韩吉觉得利威尔要拔刀了。他全身湿透,斗篷紧紧黏在身上,刘海湿成一坨,粘在前额。利威尔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周身的低气压能把韩吉削成纸片。


“对,对不起。” 


她呆呆站在他面前,真的有些慌了。


“我就是想让你放松点。”


他不说话,只是弯下腰。韩吉在心里大叫不好。


让怔怔地看着两位浑身湿透的长官,头发还在滴水。韩吉拿起斗篷把身上的水使劲擦干,又递给利威尔。利威尔气鼓鼓地接过,见让正盯着他们,没好气地吼道,有什么好看的,准备走了。


长官们转身的时候,让笑了起来。


一切都来得很自然。他闯入她的房间,要给她洗澡,因为她自己“肯定洗不干净。” 洗完后,他们坐在床上,他拿着毛巾,颇有些用力地擦着她的头发。


她就这么轻轻揽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他身体一滞,她搂得更紧。


他回搂住她的时候,贴上了她的双唇。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结束后,她搂住他的脖子,低低笑起来。她的笑声混合着压抑已久的呜咽,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抽噎。


利威尔捧起她的脸。“你哭了?” 


“没有。” 


“我还活着,我有什么好哭的。”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利威尔用手轻轻拂去,又一次吻上她。


只有死人才能看到战争结束。她还活着,他还活着,他们只能前进。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吟游诗人口中的唱曲,被写入英雄的史诗。韩吉不在意。她只想用力记住,这一路走来每一个逝去之人。


那个承载着他们对所有死者的寄托的孩子,已经在他们的见证下安然入土。


是时候放手了。


她紧紧抱着男人不算宽阔的后背。


这黑暗里唯一的光。


----Fin----


注1:看海那段的“花草萌芽,蝴蝶飞舞”来自东立版90话翻译。东立的翻译是“花草已经萌芽,蝴蝶四处飞舞。”看海之前的那段台词谏山写得实在太美了,忍不住引用。

注2:小女孩唱的民谣和开头的引用来自歌曲《Minstrel Boy》,就是吟游少年的意思。

歌曲原文如下:

The minstrel boy to the war is gone;

In the ranks of death you'll find him;

His father's sword he has girded on,

And his wild harp slung behind him;

"Land of Song!" said the warrior bard,

"Though all the world betrays thee,

One sword, at least, thy rights shall guard,

One faithful harp shall praise thee!

The Minstrel fell! But the foeman's chain

Could not bring that proud soul under;

The harp he loved ne'er spoke again,

For he tore its chords asunder;

And said "No chains shall sully thee,

Thou soul of love and bravery!

Thy songs were made for the pure and free

They shall never sound in slavery!

注3:本文基于电影《护送钱斯》。同乡梗,清洗遗物梗,守灵梗,手(怀)表梗都来自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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